保姆拐走主人兒子26年 贖罪:找到他親生父母就去坐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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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8歲的何小平無意中看了一檔電視節目——《寶貝回家》,講的是一位七八十歲的老母親,一輩子都在找四五十年前丟失的孩子,滿頭白髮了還在找。這勾起了何小平26年前的一件往事。
上週,何小平輾轉聯繫到上游新聞—慢新聞記者,她說:“我一定要把這件歹事說出來,說出來,我才能贖罪。”
保姆:她在重慶解放碑附近一戶人家做保姆,只做了兩三天,就把主人家一歲多的男孩兒拐跑了。
1992年,22歲的何小平在重慶解放碑附近一戶人家做保姆,主人家有個1歲多的男孩兒。只做了兩三天,她就把這個男孩兒拐跑了。
應該是五六月份,何小平記得剛栽完秧子,她從四川省南充市李渡鎮五大山村(原)來到重慶,揣着一張撿來的身份證,來到儲奇門人才市場。她打定主意,要用這張身份證找一個保姆的活路。
她站在儲奇門人才市場等機會,等來一個男人。男人問她做不做保姆,她說做。男人問她要身份證,她就把那張撿來的身份證給了男人。她跟身份證上的人還真有幾分相像,男人沒有仔細辨認,也是爲了省5元錢的登記費,便私自把她帶回家。
家裏有個小男孩兒,在地上走得歪歪撇撇,看起來一歲零四五個月的樣子,何小平去抱他他也不認生。
兩三天之後的一個早上,女主人給孩子餵過早飯,把孩子交給何小平,出門上班,隨後男主人也出門上班。何小平就抱着孩子出門了。碰到隔壁老頭兒,問“你上街買菜呢”,何小平應了一聲“哦”,抱着孩子來到菜園壩汽車站,坐上一輛大巴車回了南充。
途中路過合川,她還買了一碗稀飯喂孩子,孩子也不哭也不鬧,一路順利。何小平就在南充把這個拐來的男孩兒養大,一晃男孩兒27歲了,沒人找過她。
鎮命:第一個孩子死了第二個孩子又死了,她相信撿個孩子來養才鎮得住命
何小平18歲結婚,19歲有了頭一個孩子,是個男孩兒,冬月裏生的,四十多天之後,深更半夜死了,抱到河邊挖個坑埋了。
21歲,何小平有了第二個孩子,也是個男孩兒,臘月裏生的,十個多月之後,也是深更半夜,又死了。何小平回憶,當天吃了晚飯,孩子哭鬧不止,哭到半夜不哭了。她想起第一個孩子也是這麼死的,生怕這個也死了,慌忙抱到鎮上醫院,醫生說已經死了。她抱着死去的孩子往家走,她不能讓村裏人知道她又死了個孩子——死一個死二個要遭人笑話的。她敲開村裏的獨身啞巴的門,給了啞巴10塊錢,連夜到河邊挖個坑把孩子埋了。
埋了孩子第二天,她就去找丈夫。她丈夫在外打工,村裏人都以爲她是帶着孩子去的,又死了孩子這件事就沒有人知道了。那個年代,村裏人都顧着吃飽飯,也沒有人真的在意。
死第一個孩子的時候,村裏的老人就警告何小平,“你八字大,命硬”,“要撿個孩子回來養才養得活、鎮得住命”。何小平這回信了。
死了的孩子沒有銷戶,她把拐來的孩子當親生的養,沿用了第二個孩子的戶口、生日、姓名,叫劉金心。那個時候,何小平沒有意識到她是拐走了別人的孩子,她覺得“我沒了孩子,這個孩子跟我死了的孩子一般大,就像是我的”。
這個孩子似乎真的爲何小平“鎮住了命”,以爲自己不會再有生養的何小平,在1995年又生了個女兒。
親生:26年來她把孩子當親生的養,還在南充給他買了婚房
生下女兒之後,何小平第一次想到“把拐來的孩子還回去”,但是她很害怕,怕坐牢,男孩兒就一直養在何小平身邊。
丈夫劉小強(化名)不喜歡這個男孩兒,何小平堅持“你不喜歡就算了,反正我要這個孩子”。夫婦倆常常因此吵架,劉小強常年不回家。
何小平一人帶着兩個孩子在李渡鎮租房子、打零工,飯館、茶館、工廠,見活兒就幹。2000年,她攢下2萬5千元錢,那時南充市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要5萬元,隔着一條街就是孔邇街小學。爲了方便劉金心讀書,她把2萬5千元全部拿出來付了首付。她每天帶着小女兒出去打工,出門之前把飯做好,掛一把鑰匙在劉金心的脖子上,劉金心放了學自己回來吃飯。2003年,何小平和劉小強離婚。
離婚後的何小平做了兩筆“大生意”,她跟一個親戚去黑龍江販衛生筷回南充賣,50元一箱買進,75元賣出。南充市的大小飯館都被她跑遍了,一年賺了七八萬。後來生產衛生筷的廠子因不符合國家標準倒閉了,何小平回到飯館端盤子。
前幾年,何小平又去山西販煤炭回南充賣,夏天一噸煤進價600元,她賣1200元,冬天一噸煤進價1000元,她還賣1200,兩年賺了十五六萬。
2014年,何小平用這筆錢又在南充市買了一套房子,三室一廳,90多平方米,單價4500元,首付13萬,貸款20年,寫的是劉金心的名字。
除了何小平和前夫劉小強,沒有人知道劉金心是拐來的,鄰居只看到何小平不容易,“一個人把兩個孩子拉扯大”,劉小強也承認,“我沒怎麼管兩個孩子,都是她在操心,新房子是她買給兒子結婚用的。”後來劉金心和女朋友分手了,據何小平說,是因爲訂婚的時候女方要6萬元彩禮單,但她只拿得出2萬。
上游新聞—慢新聞記者在裏屋看到一套護膚品,何小平說是去年9月份劉金心送給她的生日禮物,劉金心也在電話裏證實,“因爲我媽一輩子不容易,捨不得吃捨不得穿,我每個月給她一兩千塊錢喊她喜歡什麼自己買,但她都替我把錢攢下來,所以我現在就看她差什麼買給她。”
何小平說這些,是要反覆證明,“我知道我自己做了歹事,可是我一直把兒子當親生的養,兒子也把我當親媽。”
尋親
“如果他跟着親生父母,在解放碑長大,也許會讀大學、碩士、博士”這些年,何小平無數次想過要給這個拐來的兒子找到親生父母,“那時候我太年輕,不懂事,死了兩個孩子就像得了失心瘋。後來我自己有了生養,體會到當媽的心,丟了孩子心裏該有好痛。”可是“一想到要伏法,我就不敢了”,哪怕三四年前,前夫劉小強跟她發生口角後,揚言要舉報她,“敲詐”她13萬,她也認了,寫下一張欠條。不過劉小強說:“那是我一時意氣,我知道那是何小平的死穴,嚇唬她的,欠條過後被我撕了。”他強調,“拐個孩子,是她自己的主意,我是不同意的,不過她這些年一直對孩子很好,我基本沒怎麼管。”
何小平去廟裏求了一尊觀音菩薩,把菩薩帶回家擺在客廳最顯眼的位置,“我把我做的歹事全部說給菩薩聽,求菩薩原諒我”。接着她一個人偷偷來了一趟重慶,那是她時隔多年再次來重慶,她想找到當年那戶人家,可是“一切都變了樣,翻天覆地,全是高樓大廈,我找不到路”,何小平只好又回去。
直到2017年夏天,何小平無意中看到一檔電視節目《寶貝回家》,“七八十歲的老母親,一輩子都在找四五十年前丟失的孩子,滿頭白髮了還在找。我覺得我自己不是人,作孽呀。”
何小平跟兒子、女兒坦白了,女兒哭着求她,“媽媽不要去自首,我怕你要坐牢。”但何小平執意去了南充市公安局順慶區分局打拐辦自首。
2018年1月3日,上游新聞—慢新聞記者也去了南充市公安局順慶區分局打拐辦。警方證實:大約半年前採集了何小平、劉小強、劉金心的DNA,可以證明的是劉金心與何小平和劉小強沒有血緣關係。
劉金心不能接受,“那天我買了一瓶白酒,把自己灌醉了。”後來他離開南充,去了廣州一家電子廠打工,月薪5000元,“我前幾天又把自己喝進了醫院,心裏憋得難受。”但他寧願憋着也不願多談,只說,“我媽對我這麼好,我沒想過我媽不是我媽,親生的能找到就找,不能找到就算了。”
劉金心初中輟學,是何小平覺得最對不起他的地方,“如果他跟着他的親生父母,在解放碑長大,也許會讀大學、碩士、博士,一定會有出息。但他跟着我,吃了很多苦,書沒讀好,也沒個好工作。”
劉金心的DNA被放入中國失蹤人口檔案庫,可是,半年過去了,通過比對認親沒有找到他的親生父母。尋親關鍵詞:解放碑、大院、醫院、綠色大門、夢生……何小平很着急,上週,她再次來到重慶,希望通過上游新聞—慢新聞公開尋找劉金心的親生父母。
線索一:解放碑
何小平說,1992年來重慶,她先在臨江門舅舅家住了一晚,是舅舅給了她那張撿來的身份證,還給她出了做保姆拐孩子的主意。但舅舅十多年前去世之後,她跟舅舅一家就失去了聯繫,也忘了他家的具體地址
從舅舅家走到解放碑2路車總站,何小平一路打聽,走到儲奇門人才市場,遇見男主人,男主人帶着她從儲奇門人才市場出來,坐了一趟公交車,大約兩三站地就到了,好像又回到瞭解放碑。
當年的2路車總站,至今仍在解放碑鄒容支路。1月4日,上游新聞—慢新聞記者帶着何小平從鄒容支路出發,走到儲奇門人才市場,試圖幫助她尋找記憶,但她說,“記不住了,都變了。”
而就在十幾天前,儲奇門人才市場也被拆掉,勞動力卻沒有散去,他們還在原地站着等待,幾十年了他們習慣在這裏尋找僱主。一直生活在附近的陳婆婆說,往前走就是凱旋路、較場口、解放碑一帶,不需要坐車,幾十年來也沒有公交車;凱旋路倒是有公交車去七星崗、文化宮方向,原來是9路,現在是109路。她當年會不會是走到凱旋路,又坐的車?
南充警方也來重慶找過。原解放碑派出所、較場口派出所、大陽溝派出所整合爲新的大陽溝派出所,但是南充警方沒有在大陽溝派出所找到當年的報警記錄。
線索二:成片的大院子、醫院
何小平說,男主人帶她回家,是一個大院子,高高的門檻,裏面住了很多戶人家。僱她的那戶人家好像是院門正對着的那間,屋裏搭了閣樓,一家三口睡在閣樓上面,女主人好像是醫生或者護士,曾經說過一句“我們醫院忙得很”。何小平還記得那一片好像有成片的大院子。
根據老重慶人回憶,1992年有成片的大院子的,很有可能是七星崗。上游新聞—慢新聞記者找到七星崗街道勞動就業社會保障服務中心,見到66歲的文正光,他從1957年就住在七星崗一帶,退休後返聘負責退休人員管理工作。他回憶,現在的財信渝中城,就是當年的上三八街5號,這個地址有9個大院子連成一片,從上三八街5號附1號到附9號,旁邊是七星崗公社醫院,如果有醫生或者護士住在這裏,那就對了。
文正光又發動了發小羣一起尋找,大家七嘴八舌,其中有個老居民說,依稀記得附8號院,院門正對着的一戶人家,女主人是護士,聽說她後來去了上海,早已失去聯繫。但沒人記得大院兒曾經有人丟過孩子。
上游新聞—慢新聞記者找到當年管戶籍的老片警楊林,他說:1992年丟了一個孩子,這麼大的事,除非沒有報警,如果報了警我肯定知道,但我記憶裏沒有接到這樣的案件。
線索三:綠色大門
何小平又說,她記得院子大門刷了綠色的油漆。
挨着上三八街5號院的,是工讀院,當年這個院子的大門還真刷了綠色的油漆。我們找到一位老居民,54歲的蔣曉玲,她說,院子裏有一戶人家,也是1991年生了個兒子,年份對得上,但沒聽說過丟孩子的事,後來搬走了,也就沒有聯繫,偶爾在街上遇見過一兩回,也沒有留電話。
線索四:“夢生”
何小平說,白天男女主人出門上班,她一個人帶孩子,到了下午五六點鐘,會來一個老太太,給孩子餵飯,喂完飯就走,應該是孩子的外婆。她曾經聽過外婆喚“夢生(音)吃飯了”,夢生應該就是孩子的乳名。
外婆帶何小平認過門,外婆家跟大院子就隔着一條街,是一棟兩層樓的樓房,外婆住二樓,她的那間屋子可以望到江。
文正光說,從前,與上三八街5號院、工讀院隔着一條街,確實有一棟兩層樓的紅磚樓房,當年沒有高樓大廈的遮擋是可以望到江的。但是有沒有住着那樣一位外婆,就不知道了。
坐牢未必能如她所願法律之外她該如何贖罪
何小平也不知道,我們尋找的路徑是否正確,“如果地址是對的,那戶人家丟了孩子爲什麼不報警?或者,地址找錯了?也許我把孩子拐跑之後,那個家庭就破裂了,兩口子離了婚,又各自有了家庭有了孩子,不方便出來相認了?”她有很多猜測,“我只想找到孩子的親生父母,找到了我就去坐牢,給自己贖罪。丟了孩子的媽媽,一定一輩子都在找這個孩子,是我害了她。”
可是,南充警方說目前證據太爲單一,無法證明何小平當年拐騙了一個孩子。前夫、女兒、鄰居都說何小平精神狀態正常,劉金心認爲“媽媽不可能在我的身世問題上開玩笑”,上游新聞—慢新聞記者與何小平溝通後也判斷她精神正常、邏輯清晰。
重慶百君律師事務所的黃自強律師說:“我國《刑法》在1997年做過一次修改,1997年以前,用的是1979年制定的《刑法》。根據從舊從輕的原則,1992年的案子,應該按舊法判。”
“根據1979年《刑法》,拐騙,判處5年以下有期徒刑。”“1979年《刑法》還有一個關於追訴時效的規定:最高刑不滿5年的,追訴時效是5年;刑期5年以上不滿10年的,追訴時效是10年;刑期10年以上的,追訴時效是15年;無期徒刑和死刑的,追訴時效是20年;如果20年以後必須追訴的,比如社會影響非常惡劣、社會傷痛無法消除的,需由最高人民檢察院覈准;只有在對嫌疑人採取了強制措施以後,嫌疑人逃避偵查的,纔不受追訴時效的限制。”
“但是,如果犯罪行爲有連續或者繼續狀態的,犯罪行爲從行爲終了之日計算。但何時是行爲終了之日,這就存在爭議了。另外,拐騙兒童罪是指以欺騙、誘惑等手段使不滿14週歲的男、女兒童脫離家庭或者監護人的行爲;可是,法律沒有明確規定嫌疑人把兒童拐騙之後怎麼辦,一方面她把孩子當親生的養大,另一方面她對親生父母造成的傷害無法彌補。以上只是我從法律層面的分析,最後怎麼判,由司法機關做更多調查才能下結論。”
“從目前的案情來看,沒有找到受害人,案子的推進會有一些重大障礙,需要進一步收集和固定證據,當事人想坐牢,恐怕未必能如她所願。”
何小平聽了不知是喜是悲,她說,“那我怎麼才能贖罪呢?我說給菩薩聽,可不可以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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